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郎景和,为中国女性看病百家故事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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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活在了几乎每一位中国女性的生命进程里,他的医学贡献成为了那些流传在女性之间的好消息——宫颈癌实现了全国筛查,痛经有了办法治疗,尿失禁能做手术修复,许多妇科疾病不再需要开腹手术,腹腔镜下就能解决了……还有一种女性对自我的新认知:不必忍受痛经,不必为产后漏尿感到痛苦,没有那么多「女人就该如此」,很多问题,医生都有办法。

文|李斐然

编辑|张跃

摄影|尹夕远(除特殊标记外)

一厘米的进步

这是一台此前从未有中国医生做过的手术。

身患晚期卵巢癌的病人躺在手术台上,即将为她执行手术的医生叫吴葆桢,医院妇产科的医生,也是中国卵巢癌研究最早的开创者。

第一次来看病时,卵巢癌病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能走着进入诊室,这是当时很多中国妇科医生都见到过的场景。因为卵巢上没有感觉神经,所以早期很难发现,肿瘤在盆腔深处肆意疯长。一开始肚子不痛,月经没影响,等它让人察觉到的时候,肿瘤早已长满了整个腹盆腔,腹水涨了一肚子,躺着疼,坐着疼,走路也疼,70%的病人发现已是晚期,70%的死亡率。

早年间,医学不知道卵巢癌该如何治,没人会手术,也没有化疗方案。吴葆桢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赴美留学的老协和,回国后,他建立了中国最早的卵巢癌专业团队,第一个任务就是研究手术。他带着卵巢癌小组的其他医生看了很多文献,他很确定,手术是应对卵巢癌的重要方式,成功的手术不仅可以帮助患者减轻痛苦,还可以有效地延长生存期。

原则上,妇科医生只负责盆腔部分的手术,但卵巢癌最大的问题是,发现时大多已经转移累及其他脏器,需要请其他学科帮忙,累及肝脏、肠道找普通外科,但当时的外科大夫根本不接受吴葆桢的治疗理念。他们的意见是放弃,「已经满处转移了,何必还要做手术?」辛辛苦苦折腾一天,也改变不了最终结局。

但吴葆桢不管这些。在协和,他一直都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,骑着哈雷摩托来上班,花衬衣,牛仔裤,医院。他的妻子是京剧表演艺术家杜近芳,妻子演出时,吴葆桢会把剧院前两排的座位都包下来,放满鲜花,自己坐在中间,好让心上人注意到他。他还喜欢读武侠小说,一度想组织协和妇产科的年轻人翻译武侠小说,来提升英语水平。

他立志要攻克卵巢癌,没有人帮忙,他就带着卵巢癌小组的另外两名医生自己研究出路。

年,中国第一台「卵巢癌肿瘤细胞减灭术」医院的手术室进行。没有任何经验、文献可以参照,这是中国医生的第一次尝试。

吴葆桢的刀尖在患者腹部中央划开一道切口,手术开始。一切都是从零开始,尖刀刚进腹腔就卡住了。无影灯下,肿瘤密布在患者的盆腹腔里面,到处都是癌细胞,肝脏、脾脏、肾脏的周围,大网膜已经被癌细胞侵蚀变成一块厚厚的饼。刀锋无从下落,弄一下肠子破了,弄一下瘤子破了。但手术又必须做得彻底,因为「彻底性」是检验这台手术成色的重要指标,「彻底性」分为部分切除、大部切除、基本切除,最好的结果是肿瘤细胞减灭到1厘米以下,叫做切除干净,这样的手术被定义为「满意的肿瘤细胞减灭术」。

医生们最终选择一粒一粒地把肿瘤剥下来,卵巢癌手术也成了妇产科最漫长的手术。吴葆桢经常一台手术从早上8点做到晚上8点,最长的一次连续做了12个小时,把肿瘤一粒一粒剥下来。手术中他们吃不上饭,中间只能由护士从口罩的边缘帮他们用吸管喝两口牛奶。因为手术台上需要长时间高度集中精力,几乎每个年轻医生都有晕台的记录。

有时,外科的同事早上过来帮忙,下午去做自己的手术,手术做完后回来,发现吴葆桢他们还站在台上忙着。还有好多次做手术等外科,外科大夫来了直摇头,这也不能做,那也不能做。等他们一转身,吴葆桢对自己科里的大夫喊话:「弟兄们,上啊!」

吴葆桢喜欢用陆游的诗来勉励自己,卵巢癌手术是「山穷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」。后来,困局中真让他们找到了入口——不管粘连得多厉害,腹膜后还是有一个空间容得下手术刀,血管也能看得清楚,于是,他们从侧面腹膜进去,把肠子上的大块肿瘤直接端出来,再一点一点地把肿瘤从肠子上剔下来,这是一个针对巨大肿瘤非常管用的手术方式。因为这个动作像在卷地毯,后来他们还给这个方法命名为「卷地毯式」。

改变就在向前一点点「卷地毯」时发生了。肿瘤减灭到两厘米的时候,生存期开始延长;肿瘤减灭至一厘米,生存期明显改善;肿瘤减灭到一厘米以下,病人的生存结局有可能彻底改变。现在,他们已经能做到肿瘤减灭至肉眼无残留,彻底性切除干净。尽管进步缓慢,但卵巢癌的结局开始有了转机。

一粒一粒切肿瘤,曾有人说,卵巢癌手术太不划算了,「只有一厘米的医学进步」。但吴葆桢有一种信念,他常常告诫年轻医生,「卵巢癌手术的最大失误是不做手术!」对病人来说,每一厘米的进展都是有意义的,「消灭一点,舒服一点;消灭得多,舒服得多;彻底消灭,彻底舒服。」

听到吴葆桢告诫的年轻医生中就有郎景和。作为卵巢癌小组的主要成员,郎景和也参加了那台中国历史上第一例「卵巢癌肿瘤细胞减灭术」。在那台手术结束后的若干年里,接过前辈衣钵的他活在了几乎每一位中国女性的生命进程里,他的医学贡献成为了那些流传在女性之间的好消息——宫颈癌实现了全国筛查,痛经有了办法治疗,尿失禁能做手术修复,许多妇科疾病不再需要开腹手术,腹腔镜下就能解决了……还有一种女性对自我的新认知:不必忍受痛经,不必为产后漏尿感到痛苦,没有那么多「女人就该如此」,很多问题,医生都有办法。

郎景和

她不疼了

郎景和年从白求恩医科大学医院,是协和的第一批东北人。当时协和的医生大多来自上海,医院的工作语言是英语,日常生活通用语言是上海话。不会讲上海话的人很难听懂主管大夫的查房,没法执行医嘱,因此,报志愿的时候,东北来的同学大多报了边缘科室,只有郎景和胆子大,「我不管那些,第一志愿外科,第二志愿内科,第三志愿妇产科,都是协和最厉害的。」

最后,时任协和妇产科主任的林巧稚选中了他。当时的协和妇产科没有晋升制度,没有副主任医师、主治大夫这种说法,所有人都是住院大夫,一当就是十几年。

所有新人进入协和妇产科,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「泡病房」。「每天24小时值班制,也就是说,医院里头,每天晚上12点以后才能去吃饭。你得看着你的病人。」泡完三年病房,到第四第五年,年轻医生们才开始参与大量的手术。郎景和说,这个过程是辛苦的,「但是很重要」,因为,密集的临床工作不仅让年轻的医生们迅速积累经验,培养了知识和技术,也培养了对病人的责任心,「它把一个大夫培养起来了」。

有人评价郎景和是「天生的外科医生」,因为手术台上的他从来不慌,即便只是实习医生的时候,他也不怕,他会很谨慎、很稳,从来不慌。有国外医生送给了林巧稚一台腹腔镜,在那个年代的中国,这是谁也没见过的仪器,林巧稚就交给了郎景和,让他去摸索。

腹腔镜手术创伤小,适用于很多女性疾病。在它出现之前,几乎所有的妇科手术都需要开腹,即便是最基本的*体破裂,也要做开腹手术,打开肚子做一个小时还做不完,但如果用腹腔镜,30分钟就能处理完,伤口也很小。

学习使用腹腔镜的过程,全靠自己。郎景和与其他同事一起看书,研究怎么用它做手术,一点一点摸索,「当时我们就弄一块黑布,把这个镜子放进去,练习怎么做动作,抓花生米,抓豆子,看看能不能抓得住,怎么能把它取出来,包括怎么缝线、怎么接针,这些过程里的细节都得自己摸索。」

同样是在年,郎景和不仅亲历了中国第一例「卵巢癌肿瘤细胞减灭术」,还主刀完成了中国第一例腹腔镜下的妇科手术。那一年,「文革」之后的第一次妇产科大会举行,郎景和提交了「腹腔镜在妇科手术中的应用」,中国妇产科手术的临床报告中,第一次有了关于腹腔镜的记录。

此后的10年,腹腔镜在妇科临床的应用越来越深入。从做简单的诊断到输卵管结扎,慢慢地可以分解粘连,后来,小的囊肿也可以做了,年,郎景和已经能完成腹腔镜下的子宫切除了。当时,医院分管医疗的副院长,医疗纠纷打官司,医疗设备出问题,包括停电,电话都会打到医务处,问:「郎院长,怎么停电了?」但无论事务多么繁杂,他每周都会回妇产科做手术。

「我喜欢开刀,我最喜欢穿着手术衣,在手术室里做手术。因为在手术室里,只有庄重和神圣。你有一种真正的神圣感。」直至今天,他的办公室墙上仍然挂着一副字,那是他的信念:「外科解剖刀就是剑。」

即便是下了手术,他也会在办公室补写手术笔记,常常弄到很晚才回家。妻子经常因此开他的玩笑,「你是为了不做晚饭才这样的,对吧?」

华桂茹是郎景和的妻子,她和郎景和一起大学毕业后进入协和,后来是协和康复医学科的医生,也当了20年科主任。上世纪90年代初期,与他们同期进入协和的同学,有的进入仕途,有的下海赚钱,还有「出国热」,医学院里几乎每个宿舍都在备考托福和GRE。那是一个充满转机的时代,华桂茹也想过劝丈夫离开妇产科,但每次做完手术回来,他好像不会累一样,一回家就兴奋地跟她分享,讲他们手术中遇到了多么大的难关,怎么应对大出血,损伤神经怎么办,吴葆桢是怎么带着大家化险为夷的,一直讲个不停。后来,她打消了主意,自己的丈夫应当成为一名妇产科医生。

年3月3日,吴葆桢因患肺癌去世,年仅63岁。临终前,他和郎景和谈了一次话,妇产科有很多研究刚开了头,需要一个人带着大家往前走,希望郎景和能回到科室,接手这件事。

郎景和(左一)与吴葆桢(左二)医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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